小吏忙将车厢前帘幕大开。
车中未有埋伏,不过谢诩还是为有一丝松懈,架玉佑樘颈前匕首不离开分毫。
他警惕地环视四下,一片都未放过,边挟持着玉佑樘一步步登上马车,而后长臂顺势一揽,将帘幕扯下,车厢内顿时一片晦暗,不见天日。
马车被挡得严实,外面人瞧不见车里情况,就算想要远处以暗箭偷袭,也定是不敢轻举妄动。
谢诩声音隐没车厢里,沉稳却又足够让外面人都听得到:“刀还太子颈侧,奉劝诸位还是不要跟过来好。”
他又道:“驾车。”
骏马嘶鸣,脚下车轮滚动如飞。
谢诩坐□,将玉佑樘抱坐他腿上,紧实地圈胸前,确认她四肢都动弹不得,这才刚匕首放远了一点。
玉佑樘又挣扎几下,想脱开他压制。
刀片又重压回她脖子,也制住了她动静,谢诩声音平淡如白水:“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?”
玉佑樘斜睨他,她细颈上伤口鲜红狰狞,表情却意外平静:“你舍不得。”
这样自信不疑。
二人对视良久,谢诩终究还是放远了那柄匕首,无奈承认:“我确舍不得。”
他似疼惜般刮过玉佑樘那处伤口,已然凝结血痂又融为液状,汩汩流出鲜红一缕。
他启齿,语气冰寒如霜:“你伤我倒是舍得很。”
谢诩将手中那柄精巧小匕,于她眼前翻转了两下:“这还是你十岁生辰那天,我赠你。”
玉佑樘直盯着他,毫无畏惧,道:“你将纽扣还我,我自然也该找个机会将这东西还你,不是吗?”
谢诩闻言,凝视进她眼中目光如利,似乎要强行看透她心腔每一处,终究只是轻叹一声,抚上她后脑,将少女脸紧紧按回自己胸口。
“跟我走吧。”
他话自胸腔里,闷雷一般,沉稳传出。
“不了,”玉佑樘飞地否决,她唇贴他胸膛,艰难地掀动:“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。”
她像是陈述一个事不关己故事,无波无澜:“你那时利用我娘亲威胁我,同我憎恶人勾结算计我,以及你我身份,担当,皆是阻碍。你大概还没意识到吧,你我之间,早已生长起一座难以翻越高山。何况,我娘亲苦难了半辈子,才过上几天意日子,我怎可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。”
“我一直努力躲避着你感情,自信心肠如铁石,可方才牢中,亲眼看着你倒下那一刻,多日以来坚持,还是瞬间溃不成军了。”
“你问我可曾对你动过一刻真心,我现下如实告诉你,我也喜欢你。”
“可我们根本不能一起。”
“我放你走,以后不要再回来了。”
能明显感受到覆盖于自己脑后掌心逐渐松懈,玉佑樘从他怀抱挣出头来。扬眸看谢诩,他连坐着都比自己高很多,仰头也只能看到他硬朗下巴,她吃力地伸长脖子凑近,这个动作又让她细长伤口迸裂,血又流了出来。
玉佑樘似乎感觉不到痛,只极地谢诩已经胡子拉碴,不似以往那般整洁干净下巴上亲了一下。
这个吻蜻蜓点水,如蝶翼曳过花蕊,就像她那夜还给他一个拥抱。满庭流萤浮动间,那一个温柔而不侵犯,男女之情。
也许她那时候就喜欢上他了,因他毫不掩饰心跳而沉醉,又或者,月光里男人微红脸格外可爱,让人心动。
也许早之前,她就已经喜欢他了。
可是没有办法。
不可能不管一切,不可能奋不顾身。
无路可退,只能无言以对。
“忘了我吧,我也会忘了你。”她说。
马车飞驰,宫门愈发逼近。
守着皇城士兵一下拦住马车,问那神色紧张驾车小吏,恶狠狠问道道:“车里是谁?”
玉佑樘不等小吏开口,便将车帘掀开一条缝,只探出半个头,将颈侧伤痕隐帘幕阴影里边,严声回道:“是本宫,要出宫私访,调查一些谋反遗漏事项,不想声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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