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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”

    二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,掏出帕子擦眼眶。

    是晚,瑞瑞没回自己的房间,跟着二妹睡一张床。房内点着一盏烛灯,就着昏黄的灯光,二妹用手指一遍遍描摹儿子熟睡后的眉眼。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,可是她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。

    天才蒙蒙亮,二妹便起来做早饭。饭好了,宅子里的大大小小也陆陆续续起来洗漱。

    吃罢早餐,礼部随从准时驾着马车来大门口接大妹。包袱太重,瑞瑞提不动,二妹直接把它拿到马车里放着,回头看见瑞瑞在和小妹道别:“小姨,等着我回来给你带个新算盘。”前些天铺子里的算盘坏了,小妹念叨着要买一个新的,又舍不得钱。

    小妹刮了下瑞瑞的小鼻子,笑道:“算你有良心。”

    大妹见二妹看着瑞瑞的眼睛里冒着泪花,不舍的表情言之于表,遂安慰道:“别担心,我会替你照顾好他。”

    二妹点点头,扶着瑞瑞登上马车,又目送马车走远,这才锁上宅门和小妹一起去于家店铺。

    出了上京,依旧走水路,改车为船时,大妹拎起瑞瑞的包裹,发觉竟然比自己的还要重几倍。瑞瑞尴尬地解释:“我娘她怕我饿着,又怕我冻着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大妹笑了笑,道:“你娘是为了你好。”将两个包都背在自己肩上,伸出手牵着瑞瑞一起下马车,上跳板。晚间,瑞瑞将包裹里的吃食全都拿了出来,分给同行的使者和随从们共享。

    因南越一带水寇严重,朝廷驻军在此已一年多时间,除了小规模的几次战役之外,并未取得突破性进展。为避免人财损伤,使节团在接近南越的时候,重新上岸,该由水路为陆路,避开这一段之后,再乘坐大帆船出海。

    上京的银子一直未收到,华归已前后写了三封信去催要,均如泥牛入海般渺无音讯,眼看着手头的银子快要用完了,而太守那边却连个信也没有,华归不能不急。因想着华氏的生辰快到

    了,华归打算借此机会大办一场,好让下头那些人有机会可以孝敬一下自己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,华氏的寿诞还在规划中,他倒先收到了太守府的请帖,原来下个月初六是太守母亲的七十大寿。

    屋漏偏逢连夜雨,华归囊中羞涩,但此关键时刻,焉能落在人后?思虑再三之后,华归只能让华氏和小妾拿出部分首饰,让小妾避开熟人耳目,到外郡去典当,好换些银子买贺礼。

    那小妾是富贵窝里待过的,跟着儿子亲生父亲的时候,没少见过好东西,又极会逢迎人,拿着几件自己的和华氏的首饰出去,两天后带着一只蝴蝶华胜回来,只卖了自己的首饰,华氏的仍原封不动还给她。

    华归见那蝴蝶有巴掌大,乃是整块白玉雕刻而成,通体无暇,触手温润,镶了金边,周圈嵌五色宝石,最大的一颗有拇指盖大,翅膀微立,触角纤细,似拍拍就能飞起。有这件宝物当做贺礼,此次提拔,胜算应能很大。

    难得的是,这么件好东西,不过才用了几件首饰钱。华归奇怪道:“你从哪里得到的?”

    小妾得意道:“曾经的一个姐妹那里,傻女人第一任丈夫死了,被大妇扫地赶出家门,跟了个商人,脑子还和以前一样笨。她自己花了一千两从当铺里买到这件东西,被我几句话和百两银子就顺到手了。”

    华归搂了小妾坐上自己膝盖,指腹反复轻揉她的朱唇,好奇道:“你同她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小妾轻启红唇,衔住他的手指,贝齿一咬,舌头一卷,看着华归的目光瞬间黯淡,娇笑连连,双手抱了华归的脖子,偏头凑近他耳边,吐气道:“我和她说——这是赝品。”

    华归握着小妾腰肢的手一紧,面上已有不悦。

    “我那姐妹在商人家过得不好,头上那个大妻将她压得死死的,每个月发的那点月钱都不够她置办衣物,于是她就时常偷家里的药材出来卖。我用高价买下她的药材,她感激我,于是就把这华胜送给了我。看把你紧张的!”小妾轻捶了下华归胸膛,娇嗔道,“我还能丢你面子不成?”

    华归握住小妾手连连亲了几口,赞道:“夫人好计谋,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”

    小妾抽回手,拍了下华归手背,哼了一声,斜眼笑看华归:“哪个是你夫人?你夫人在上京呢,陪着你宝贝儿子考状元,我算哪根葱?一辈子只有当丫鬟的命,伺候老爷夫人们洗脚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一辈子……”华归抱紧小妾,探头在小妾脖子上四处点火,呢喃道,“这辈子就让你当上!”

    赃物

    华胜很漂亮,老夫人很喜欢,再加上小妾长袖善舞、巧舌如簧,哄得老夫人几次大笑,还扬言要收小妾为干女儿。不过这都是场面话,小妾是何种身份,大家都清楚,也就当做笑谈,认不得真。

    因昨日下了一整天的暴雨,马路上一片汪洋,现水虽已退去,但下脚皆是泥泞,为防污水溅到身上,华归今日未骑马,而是和小妾乘坐同一辆马车。返回时,小妾因饮了太多酒,浑身软绵绵,靠在华归肩头休息。

    未进入东凌县,马车却停了下来。华归自假寐中睁眼,问车头赶马的衙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衙差答道:“前头有辆马车陷在泥坑里,堵住了路。”

    华归掀起车帘查看。其实路面有四辆马车宽,但一个大水坑占了三分之二的路面,前面马车两个车轮就是陷进这大水坑里出不来。

    两个大汉站在坑里推车,车夫牵着缰绳使劲拉马。那马被养得膘肥体壮、四肢健硕,只是那马车偏偏是铁桦做的,又硬又重,连一头发了疯的牛也撞不破,此刻陷入泥潭之中,任那马儿如何膘壮,也拉不出来。

    马声嘶嘶,大汉喊着号子用力。华归放下帘子,重又闭上眼睛养神。一阵风来,吹动车帘一角,传来前头垂挂马车四角的金铃,铃声叮当,有幽香钻入鼻尖,不似花香的纯,不似果香的甜,说不出的味道,好像把多种东西掺杂在一起,又那么好闻。

    小妾被吵醒,揉着眼睛问华归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华归轻拍她后背,柔声安慰道:“前头被堵了,小事,你再睡会儿。”

    小妾嘤咛一声,舍了他胳膊,抱着圆枕蜷缩在坐垫上。

    华归不耐烦起来,有些躁怒地将帘子甩起,见前头那马车根本没移动半分,遂又要放下帘子,想让衙差命令他们把马往旁边赶赶,让自己先过去。

    马车主人从车里出来,是个女儿家。华归放车帘的手迟疑了下,看见车夫从车里搬出一匹上好的樱桃红绸缎,折叠起铺在泥地上,一个梳双丫髻的侍女扶着车主从踏凳上下来,在绸缎上落脚。

    那女子黑鬓如云,头上只簪了一对玉钗和一只步摇,即使隔了有些距离,也能看出不是凡物,因低着头,看不清面貌,只觉得肌肤赛雪,比一般女子都要高长。

    华归看她衣着打扮,应属非富即贵之家子女,沉吟半响,放下帘子,吩咐衙差过去帮忙。

    衙差领命,将马车从马背上卸下,拉着马儿过去帮忙。

    马嘶声更重,号子喊得更响,没一会儿,就听见那些男人们的欢呼。小妾嘟囔了一声,面颊在圆枕上蹭了蹭,又安分睡去。华归理了理衣衫,拂去摆子上的褶皱,适时出来,看见侍女给衙差打赏,那银子少说也有五十两重。

    车主抬头,华归看见一双碧绿的眼睛,怔愣了下,见她对自己微笑以示感激,贝齿微露,酒窝深陷,遂负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衙差牵着马回来,因为平白赚了一大笔,心情喜悦,哼起小调。车主在侍女的扶助下,登上马车,华归于是也回到马车之中坐稳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,衙差套好了车,又重新上路。

    避开水坑的时候,华归又半掀起帘子,看见那辆马车靠在路边,车主也掀着帘子,显然在等他。

    两车相交时候,车主说了声:“多谢。”声音带些沙哑,吐字并不标准,但能听清。华归微微颔首,因衙差并未减速,两车很快就错开了。

    华归放下帘子,回头看见小妾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也伸长了脖子看那辆马车上的女子,直到车帘被放下才收回目光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:“像只猫儿,一不留神就能挠人一脸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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