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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,旭凤生来什么都有,不管是想要什么,几乎都是唾手可得。

    而他这么几千年来,得到的微乎其微。多年来的失望让他无欲无求。只有无欲无求,才能保护他。

    可是这些年来,他心底生出了渴望,渴望有人陪伴,渴望有人爱他。

    彤儿的出现,于他来说是惊喜,是天道在他这几千年的孤寂之后的补偿。原本只是深藏在心底的愿望,于梦中突然之间走到现实之中。他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中,在原本古井无波的心中激起千层风浪。

    原本无欲无求的内心,逐渐变了,他想要她留在天界,留在身边。当生身母亲的出现,让他多了更多的期望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的孤寂,终于是要走到头了。他终于不会是一个人,拥有真正属于他的爱妻,还有爱他的娘亲。

    他对自己未来有了更多的期望。他可以有个真正的家,不是和太微还有荼姚那种虚伪的,而是真正的,属于他自己的家。

    为了这个期望,他可以放弃在天界的一切,甚至可以抛弃神籍,只愿意在凡间,和亲人爱人在一起共度这漫漫仙途。

    可是他这个愿望,也瞬间被荼姚和太微湮灭了。

    荼姚杀了他娘亲,太微恬不知耻,夺走他的爱人。令他们哪怕在天界,也不能相守。

    给他,抢他,这几千年来,他都靠着荼姚和太微的施舍度日。

    现如今,他要掌握自己的天命。

    润玉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袖口和桌面上的那些盈盈玉屑,站起身来,玉屑纷纷而下。在月色中越发晶莹。

    第二日彦佑过来看他,润玉守孝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殿内对着簌离的画像和牌位。

    彦佑感觉到润玉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,以前的润玉是温润的夜神大殿,一颦一笑全是柔和,令人如面春风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润玉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,又或者一条蛰伏的龙,等到着合适的机会,一跃九天。

    只是润玉眼下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压抑。

    彦佑站在殿外看着,看了邝露一眼,“你们大殿,如今倒像是变了个人似得。”

    邝露也察觉到润玉最近越发沉默寡言,她满脸担心的望着殿内的人。

    “其实啊,我觉得现在让你们殿下安静一下也好。静一静,才好想清楚这以后该怎么做才是对的。”彦佑想起润玉之前的作为,颇为夸张的叹气摇头。

    彦佑摇头完了,径直走到殿内。他来璇玑宫的次数不多,小泥鳅鲤儿倒是留在璇玑宫里。

    “大殿。”

    彦佑看不惯润玉此刻的样子,他也只有在那个小仙侍被天帝调走的时候,才见着润玉消沉的样子,那种绝望仇恨,彦佑当时见到润玉那模样,感觉似乎回到了当初簌离殒身的那会。

    后来润玉把自己关进寝殿,彦佑倒还松口气。润玉绝望仇恨的眼神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见不着其实还更好些。

    “你来的正好,”润玉将装着仙露的净瓶轻轻放到一边,“来拜过娘亲。”

    彦佑来的少,润玉三月的孝期,每一日对润玉来说都十分珍贵。彦佑看了一眼上面的簌离画像,心底感触复杂。

    过了小半个时辰,彦佑和润玉坐到了庭院里。

    “大殿既然已经决定留在天界,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,”彦佑看润玉一眼,润玉的眉眼里泛着一股沉沉的寂静。以前夜神也是安静的,但眉眼里温润着,到底令人安心。可是现在,那股沉寂里是他看不懂也分不清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也不要太在意那个小仙侍,我听月下仙人说,她在省经阁也是过的不错。你们或许就是有缘无分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润玉出言打断他,“我心中有数。”

    彦佑许多话都堵在喉咙里,过了小会他吞下去,“锦觅那里,大殿打算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锦觅这段时日来,伤势反复,时好时坏。”彦佑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担心。“大殿作为锦觅未婚夫,应当有所表示。”

    润玉听后,“如今我在璇玑宫守孝,等孝期一过,我会亲自前往水神仙上那里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彦佑道。

    “大殿能放下过往,再好不过。”

    彦佑和润玉其实没有多少话讲,彦佑心下觉得,最好的便是润玉抛弃开这过往的一切,不过润玉没有这个想法,他也只有作罢。

    “放下过往?”润玉看着宫门的方向,自嘲一笑。

    小泥鳅跑到润玉跟前,润玉见到鲤儿,眼神柔和下来,小泥鳅穿着白衣,满脸纯真的问,“大哥哥,嫂嫂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

    “鲤儿!”彦佑正要打断鲤儿的话。

    润玉却扶住鲤儿,面上露出温柔的笑,“鲤儿很想嫂嫂?”

    鲤儿点点头,“我好久没有见到嫂嫂了。”

    鲤儿还是很喜欢那个嫂嫂的,长得好看,而且还会给他吃很多好吃的点心,哪怕他想要在泥潭里打滚,她也不会和娘亲一样的骂他。

    “彦佑哥哥让我别在大哥哥面前提起嫂嫂,为什么呀?”

    润玉看向彦佑,彦佑那张脸上露出些许无奈,“我这也是怕你多想伤心,毕竟她人都走了,再提起,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,还能有什么?”

    “多谢,但是不用。”

    润玉说着往鲤儿看去,“没事,到时候鲤儿还是会见到她的。”

    彦佑听见这话,忍不住往润玉那里看去。见着润玉满脸笑意款款,可眼里却绝对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大殿,你……”

    彦佑才开了个头,又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左右他那话说出来,不过是叫人不痛快罢了。反正他看着那个小美人十有八九,是要被天帝留下来,与其在这里说讨嫌的话,倒还不如让润玉自己去认清现实。

    小泥鳅有无尽的精力,过了小会,他终于闹够了,去在璇玑宫他的住处睡下。

    彦佑告辞之后,润玉坐在那里,手肘压在石桌面上,清瘦修长的五指张开,轻轻轮流敲打石质的桌面。

    自从娘亲死后,天帝对荼姚这个恶妇并没有任何敲打的意思,不仅没有,而且一切都如常。

    若不是天帝曾经亲口对他说过,制衡天后和鸟族就看他的了。恐怕还真以为这对夫妻伉俪情深。

    太微的制衡之道,有欠火候。鸟族沦为天帝私产,荼姚是太微手下最凶猛的一条狗,最利的一把刀。但鸟族的风头这么多年来,无人能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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