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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接过她手中的馒头,和其他任何一个人一样,转头走了,却没有说谢谢。这两个字在我看来是最虚伪的,真正的谢是藏在心里,不需要说出来的,说出来的谢,其实是为了不去履行谢的职责。

    我已经饿了五天了,终于在马家大院门口看到了施粥的粥棚,施粥的是马家的大小姐。排队的人很多,但我想没有一个人比我更饿了,我从来不肯乞讨,只因为我是一个刀客。

    别人混刀客,我也混刀客,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刀客可以锦衣秀食,我却时常吃不上饭。有时候我抽出刀,就会看到刀身上映出我迷惑的眼神。我师傅说我的刀是天下最快的刀,却说我不能做天下最好的刀客的时候,我的眼神也是这样的迷惑。

    我学刀很迟,从十二岁才开始跟师傅学刀,那年我父母双双饿死。不过我学刀很快,在我十八岁那年师傅就说我的刀是天下最快的刀了。但师傅把我留在身边,而不是让我闯江湖,直到某天夜里师傅的头忽然不见了,我才带着师傅的刀,真正地开始了在江湖流浪的日子。我从来没有想过寻找杀师的凶手,因为那是一个刀客再正常不过的死法了,师傅不让我冤冤相报。

    三天前,当我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已经饿了两天了,在这之前我花光了师傅留下的所有的钱。我在这个城市到处转,却没有谁给一点吃的东西给我。我当然不能去偷,也不能去抢,更不能去乞讨,因为我是个刀客,所以我只能挨饿。曾经有个人指着我的刀说要买,我看了一眼他映在日光里的比我还年轻的脸,没有说话。许多人以为我是不想说,其实我是饿得说不动,所以我不能解释给他听我为什么不能卖这把刀。

    我知道在这座城市的东门桥下,有个刀客的市场,那里的刀客像韭菜一样,一茬接着一茬。我也混杂在里面,等待着谁把我请去做个护院或者保镖。但是一个个刀客被请走,我却依然在那里等待。不是没有人请我,只是那些请我的人都让我耍两手给他看看。我没有答应,因为我的刀从来不是耍给别人看的,它是用来杀人的。所以我还是要饿肚子。

    饿了五天后,我在东门桥下正昏昏欲睡的时候,我听见有人对我说:马家正在施粥呢。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跟着一些同样肚子饿的人后面踉跄着来到马家大院的门口。在那里我看到了如山般的馒头和如花般的马家大小姐,但我感兴趣的却只是馒头,就如同马家大小姐感兴趣的只是施舍一样。

    我领到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,在离粥铺不远的地方吃了起来。我尽量吃得斯文一点,但还是咬了自己的手指好几次。吃饱了,我感到太阳变得更加暖洋洋的了,于是忍不住打了个盹。这样舒服的感觉好长时间没有过了。我看到师傅抚着胡须向我笑,我的脸滚烫滚烫地红着。可是师傅又很快变了脸,狠狠的训斥我,越说越声色俱厉,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但向来还是嫌弃我没有出息。他的口水喷在我脸上,越来越多,冰凉冰凉地。

    我猛地惊醒,却发现师傅的口水其实是天上的雨点。不知什么时候,天已经暗了下来,周围的人也已经走得干干净净。我快步往东门桥下跑,那里有我的一个避雨的地方。忽然我听见有狗吠的声音,回头看时,一条黑影向我扑来,我身形左倾,右手刀已出鞘,飞快地在那黑影中间一掠,复又回到鞘中。我敢说没有一个人可以感受到我的出刀,哪怕是那条狗。它扑空之后马上回头,却发现回转的只是它的前半身,而它的后半身却依旧前冲。它绝望地呜鸣一声,倒地而亡。

    我刀回鞘了良久,才听见有一群人呼啦一声围了上来,有人喝道:谁敢杀了我家公子的狗?我抬头看那些人,有几个正是东门桥的旧客。我凝神注视着周围的一切,此时我不想说什么,因为我嗅到了危险,我知道我现在要做的不是说话辩解什么,而是随时准备反击。这种危险在一个人说话后暂时解除了。他说:是我没教好这条狗,这位朋友杀得好。这人话一出,那些刀客收起了他们的兵刃,散了开来。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
    那人来到我的面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,他说:下雨了,我想请这位朋友到我的宅中避一避雨。

    就这样,我跟着这个被人唤作赵公子的人回到了他那个全城有名的大宅院,后来我就成了他的一名刀客,像那些围住我的刀客们一样。

    从那天开始,我连续生病了三个多月,时好时坏,可能是被雨淋着了。赵公子让人给我请来了最好的医生,吃最好的药。我可以每天吃饱,每天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舒服地入眠。我病愈的那天去见了赵公子,没有对他说谢谢,只是告诉他我答应做他的刀客。他温和的笑着,很高兴的样子。虽然他和我一样年轻,但比我有教养得多。

    我在赵宅的日子其实是悠闲的。赵公子总是想不起让我做点事,因为给他做事的人已经很多了。那些刀客用奇怪的眼神看我,不懂为什么我不用做事依然可以和他们活的一样好。他们总是喜欢聚在一起喝酒吹牛,在一个叫做聚贤厅的地方,那是刀客们点卯的地方。我虽然每天也在那里,但却总也没有兴趣和他们说话。我知道我在他们眼里是个怪胎,但我真的不会喝酒。有时候他们酒喝多了会抽出兵刃相互较量较量。奇怪的是,虽然他们总是很友好地慢慢闪躲腾挪,慢慢地出刀拔剑,但总会有人挂彩,不知道是不是挂了彩可以多拿点钱。

    有一次他们又这样闹着玩,而且那个让别人挂彩的家伙很是得意地摇头摆尾,我不由想起小时候过家家的游戏,于是摇摇头笑了一下。这一声很轻的笑却让整个聚贤厅气氛凝重起来,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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