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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裸背。神色却都骤然同黯。移目扭脸。嗡嗡起來。大叫晦气。

    曾仕权两颧骨的肉也都看得向上紧起。把眼睛挤成了小缝。“呸”地啐了一口。

    皱着眉向旁问道:“你开什么玩笑。就这柴禾妞儿。拿秸杆扎一个也比她强啊。姬野平能看上她。”云边清望着阿遥。口里喃喃嘀咕着什么。注意力一时还沒回來。曾仕权问:“你说什么。”“哦。”云边清忙解释道:“嗨。姬野平挺挂着她倒不假。不过从我这儿看。可怜的成份可能更大些。您不知道。这丫头在岛上软禁期间。据说不怎么吃饭。也不活动。三两天对付个一碗粥。天天瞅云彩发呆。可能关出病來了。这趟回來。姬野平了解情况之后。已经多次和大伙提过想放她。我记得刚抓來时看她还挺匀称。想來身上倒也不至于这样。可是再好的人也架不住这么待一年。哪有不瘪的。”

    曾仕权耳里一边听着。目光一边像过梯田般。一个棱一个棱地在阿遥身上缓缓攀爬着。听到最后摇了摇头。道:“不是病。不是病。这是条恋主的狗啊。”说到这儿。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儿。又“哧儿”地发出一声冷笑:“嗯。也别说。秦家那俩孩子年纪不大。倒确实都很会拢络人心的。”

    “掌爷。”随着这一声。李逸臣带人走进院來。扫见这场面迟愣了一下。眼底便有坏笑浮漾起來:“怎么。又在玩儿这个。也不叫上我一块儿瞧。”曾仕权问:“怎样了。”李逸臣答道:“岛上确无余党。寨子里的渔民住户也已都在控制之内了。俞大人正找您说要商量事儿呢。”说话时侧眼斜瞄。在阿遥身上细一打量。腮帮立时抽动了一下。露出一种吃了什么酸东西的表情。低声道:“咦……掌爷。今儿您这口味。有点儿重吧……”

    曾仕权鼻孔中略带笑意地“嗯”了一声。过來亲手给阿遥把衣裳套上。扯过來交到他手里。又勾肩拢臂地拍了拍方枕诺。笑道:“小方兄弟。咱们吃公家饭儿的。临事不免考虑得多些。还望兄弟不要多想。”方枕诺笑道:“掌爷这话可就说远了。您这办事若不周密。考虑若不细致。又怎能得到督公的垂青呢。您这是在教我呀。”

    曾仕权很是满意:“好。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。你我还要多亲多近。”方枕诺躬身道:“全凭掌爷栽培。”又坏笑道:“今儿这鸡架无味。不啃倒也罢了。等办完了大事。兄弟还要向掌爷讨一顿肥鹅哟。”曾仕权肩头乱颤起來:“哟嗬嗬。小猴儿崽子。你还惦记上了。嗯。别说。我这手里啊还真有一只大肥鹅。就怕你上了嘴。反倒嫌腻哩。”云边清见他和方枕诺臭味相合。情状亲密。反观自己这边倒冷冷清清。不由有些酸味。讪讪地陪了两笑。

    几人提了阿遥回奔狮子口。俞大猷带着几名部将正在堡头等着。见曾仕权回來。身后多了两个人。一个身穿锦白衫。颈上束着伤布。刀裁飞鬓。眉如剑削。颌下山字短须。透着股英武庄严之气。乍一看有些面荒。似乎在哪儿见过。另一个身量矮些。穿青布长衫。头戴方巾。平眉正眼。像个儒生。一时想不出是谁。沒人介绍。也便不问。

    道罢辛苦。曾仕权先道:“我已得了确切消息。如今姬野平一伙杀出重围。已与部分同党汇合。极有可能來复夺君山。这岛子竟是弃不得。就请老将军在此暂守一时。再拨出几名干将陪我出城陵矶口拦江盘查。以策万全。倘若姬野平一伙从江上走。就请老将军派人出來帮兵助战。倘若他们來攻岛。那时小权便回兵來个内外夹击。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。”

    俞大猷冷耳听完。略作一笑道:“好。都凭掌爷安排。”又吩咐两名部将:“老孙。老沈。你们带五千人马跟随掌爷。一切随听任调。也好戴罪立功。”孙成沈亮二将昨夜被火一烧折兵数百。沉了十几条船。颜面正自无光。一听这话连忙垂首称是。

    曾仕权笑道:“听说老将军也有事找我商量。”俞大猷一笑:“就是追剿穷寇这事儿。掌爷既然料敌机先。谋划已定。那就按您说的办吧。”

    下得山來。孙成沈亮率部于两翼护航。曾仕权的大船起锚离港驶入洞庭。李逸臣下底舱安置好了阿遥回來。忽听“轰隆隆”数声巨响。侧头看时。君山岛上多处浓烟腾起。直上云头。狮子口山林开处尤其真切。碉栏石堡被炸得分崩离析。石料垮塌滚落。流泻之声有若雷鸣。此刻船队离岛虽有一段距离。却仍听得清清楚楚。他愕然道:“咦。岛上有伏兵。”

    曾仕权道:“你乱什么。哪來的伏兵。你下來时沒看见四处正埋火药。那是老俞自己炸的。”

    李逸臣恍惚着奇道:“这老俞。把工事都炸了。那他还怎么守岛。”

    曾仕权冷笑道:“就你有脑子。老将军精明着呢。什么不懂。”

    李逸臣愣了一下。随即明白:俞大猷这是料定了聚豪阁人必不会來复夺君山。姬野平昨夜带了全数人马突围。可见弃岛之心已定。昨天一场大杀损失不小。当时救他的三条船也只是趁了火势炮威而已。显见着沒什么实力。也就更不可能回來鸡蛋碰石头。他们的主力在下游。剩这两千來人拖伤带病奔庐山的面更大。这些曾仕权自然也是料定了的。刚才对俞大猷那么说。是把他稳在岛上坐冷板凳。自己率大兵出城陵矶口横江一拦。正好以逸待劳。捞个大便宜。当下嘿嘿一笑:“掌爷。咱们刚出來。他就在那崩山。这是做给咱们看的呀。”

    曾仕权笑了:“那就看呗。瞧人放花。又疵不着咱的手。”这时一旁的云边清也已明白了个中意思。同时也猜到他们之所以还会來岛上看一圈。是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。抬头瞧瞧太阳的位置。道:“掌爷。姬野平一伙要是奔庐山去的话。这会儿恐怕早出调弦口到了江面儿上。这条路虽然要兜个大圈子。但顺流而下速度很快。咱们还得抓紧时间。可别错过才好。”

    曾仕权道:“呵呵。好好。你想得很是周道啊。”却也不下令催促快开。李逸臣守在曾仕权身边。瞥过來了一眼。把下颌扬高。半声也不言语。云边清看他们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。总感觉像卧在主家炕头瞧不起狗的猫。还有些话到嘴边。肚肠一转。又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曾仕权让他和方枕诺先下舱休息。自己登上船楼搭了座椅。一边凭栏歇腿。一边把洗涛庐中的事情和李逸臣说了。李逸臣迟疑地问:“掌爷。原來昨儿晚上你秘密会见的就是他。这俩人真的可靠么。”

    曾仕权也不言语。背心实实靠上裹搭着豹皮的椅背。翘起二郎腿。放眼湖山碧水之间。浑身松弛下來。将手侧向略伸。。旁边的干事赶忙将热茶递过。安在他手上。。曾仕权捻动杯盖。瞧了会儿顺风飞逝的热气。低头轻轻呷了一口。哼嘿一笑。

    李逸臣摸不清头脑。只好溜虚陪着。

    只见曾仕权似乎摆够了谱。这才缓缓地道:“鬼雾的人向來和督公单线联络。很多我们都不认识。但督公传下來一些紧急时应用的暗号。昨天他都对得上。应该问題不大。至于这姓方的小子。有点浮灵。但是不会武功。闹也闹不到哪儿去。”李逸臣一愣:“不会武功。他不是李摸雷的徒弟吗。老李与游胜闲、燕凌云齐名。他的徒弟。怎么会呢。”曾仕权道:“他被我擒住时。身体毫无反应。练武人绝不会这样迟钝。不过这小子心跳倒一直很平稳。毫无武功却又有如此绝大定力的。可不多见。你对他还要留着点儿神。别大意了。”

    李逸臣道了声“是。”暗自有些奇怪:若换在平常。曾仕权未必会这样细嘱。而且鬼雾的事十分机密。他向來是不肯对自己多说的。今天却为何一改常态。忽然明白:云边清这趟露相。多半要回归东厂。转入红龙了。那姓方的随他而來。也算是他的小爪牙。曾仕权这是感受到了威胁。所以要进一步提携自己。巩固他的地位。那刚才自己草草应这一声是。可就显得太不懂事、太过冷淡了。登时心头猛跳。忙接茶盘挤开了旁边的干事。猫着腰亲自捻起小银匙挖了块糖。撅屁股替曾仕权搅在杯里。忙不迭地又小退半步蹲了身道:“掌爷放心。属下全都明白。”

    曾仕权侧眼瞧着他。大白脸上的笑容缓舒缓现。像一团皱纸在蓬松展开。二人四目相对。哼哼嘿嘿。会心地笑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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